时川不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阿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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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黄]钢枪(下)

*第一人称,未来架空(虽然看不出),OOC,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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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为一个心理治疗师的方面,我认为我是比较合格的。

看完了叶修之前的就诊病历后,我认为他的PTSD症状其实不算非常严重,但也不算轻微。叶秋告诉我叶修从参军离开家以后,直到战争结束,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回去过。同时,以前叶修虽然很少出现在我们合租的房子里,那并不代表他拥有正常的外出社交活动,而是因为他在别的地方也有居住的地方,他存在长期的避世生活心理,并且依靠吸烟在减轻自己的痛苦。

虽然我可以轻易的告诉我自己,这种人我又不是没见过,但我也承认,在面对叶修的一系列治疗上,我更加的用心。也许是叶秋偶尔的过问使得我有一种受人所托的使命感,又或者是因为叶修和我住的太近,总让我觉得他像是我的朋友。

说到住得近这点上,自从他开始在我这里治疗以后,竟然也一直住在我隔壁的房间里,至少每天我下班之后,都可以看到他房间亮着灯,或是传来几声声响。这不仅让我清楚地知道他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居住,也让我清楚的观察到了我这个室友依旧避免和外界接触,除了外出去咨询所治疗和很少的必要性外出以外。

即使我在咨询所对他进行怎样的认知行为疗法、暴露疗法、系统脱敏疗法等等各种疗法,叶修依旧在抽烟,并且他很少吃那些抗抑郁的药物。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PTSD带给叶修的抑郁症状其实并不严重,但对于叶修来说真正令他痛苦的或许是他的梦境。

在一次对他进行暴露疗法治疗的过程中,他向我讲述了他的一个梦境。

他有着非常信赖的战友,但是在一次战役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战火里。叶修虽然是个经历过大大小小许多次战役的军人,但是在那次战役里,他们的牺牲实在太过惨烈。他告诉我他看着敌人炸毁了后方的医疗所,那时还未来得及撤出的一个年轻的战地医生就在里面,伴随着炮火成为了一堆废墟。

这让我想起以前还上学的时候我的导师告诉我的一些话,那时候我还没有正式成为一个医生,学的也不是心理治疗这个方向。我的导师在成为一名老师之前也是十分有名的医生,医术精湛,鼎鼎大名,但是总有他救不回来的病人。在他的妻子去世后,他放弃了医生的工作,在高校中担任老师。

老师曾对我说,越是有着高超的医术,越是对自己有着信心,当失败的时刻来临,就更难以面对这个事实。

叶修又何尝不是呢。

在我之前也有过心理医生告诉他不要将所有的过失归咎于自己,但是这对叶修根本就没有效果。

只要他还在那场战争里无法自拔一天,就没有一个医生能够真真正正的帮助他、拯救他。

我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

 

我的感冒还是没有好。

在上次的榨菜乌龙事件过去之后的第二天清早,我在门口的地板上的确是看到了叶修放在那里的感冒药。但是大概因为他太久没有在这里居住的缘故,连他房里翻找出来的感冒药都已经过期很久了。

我早上开车去上班的时候药店总是还没有开门,晚上下班买了药回家,却又总是会忘记按时吃。

于是在对叶修的治疗未见成果的同时,我的感冒也越来越严重。我在想我是否需要去医院,狠下心让护士给我来上一针才行。

在等待泡面泡好的同时,我抱着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那些乏善可陈的无聊节目,然后听见叶修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

我没有抬头。

“你吃药了吗?”

他问的是感冒药。

“没有,”我回答,然后问他,“你吃药了吗?”

我问的是抗抑郁的药。

“没有。”

我觉得我们俩的对话也是非常的有问题。

叶修看见了我放在茶几上的泡面,然后走进了厨房。按照叶秋对他这个哥哥的描述里,叶修是个除了打仗以外几乎毫无优点的人,虽然我觉得他长相也不错,但我仍对叶修走进厨房这件事感到十分的诧异。

当然,因为感冒,我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去诧异,只是在心里感慨而已。

然后在我的诧异之中,叶修也端了一碗泡面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什么呢?

我就知道这个人和我一样,只会做泡面。

 

>>>

 

原来我们两个人是这样的相像,这也是我和叶修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才意识到的问题。

 

我的感冒最终还是在护士给我扎了一针之后才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好了起来,同时在得知我自己也是个医生的时候,那个实习小护士还拿我打趣了几句,说怎么自己是医生,还能病的这么严重了才来医院呢,是病就要治的呀。

我说我当然知道。但是医生很难自救,小姑娘你就不明白了吧?

那小护士没再搭话,眼神里分明是这都悟透了,怎么不去搞哲学呢。

回去以后我在一个和叶修一同坐在沙发上吃泡面的夜晚,将护士的后半句话告诉了他。

“是病就要治啊。”

叶修对我点头,说道,“是啊,我不就在小黄医生你这治疗着么。”

可你并没有告诉我你的病情到底有没有好转啊,我怀疑你根本就没有好好的接受治疗啊。你这是意图砸我招牌你知道吗。

不过这些话我都没说出口,我还是很正经的问他,“那你最近觉得自己的症状有减轻一些吗。”

哎,以前我是多好一人啊,从来不把工作带到日常生活中来,但谁又让叶修偏偏就住我隔壁呢,心善的我到底还是要问上两句才行。

叶修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把我放在茶几那头的水杯端了起来,拿到了我的面前。

他一只手还拿着筷子,端着水杯的手放在我眼下了我才看清楚,哦,他的手在颤抖。

“幸好我杯子里没水,不然你一准要给撒在桌子上。”我说道。

叶修又吃了一口面,然后说,“是啊,幸好里面没水。”

“得了得了,吃着面别说话。”我批评了坐在沙发那头的叶修。

他喝了口面汤,然后说,“那不是小黄医生你先问我的嘛。”然后就起身把泡面桶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第一次进行治疗的时候称呼的不还是“黄医生”吗,怎么过了这才多久就成“小黄医生”了,感觉自己不仅资历小了,还像只宠物,虽然显得年轻。

我站起身去厨房扔泡面桶的时候,叶修却还没有回他自己的方面,而是把我手里的泡面桶拿到了他手里,帮我扔了。

“小黄医生倒没比我好多少。”

他对我说道。

 

我说他这人,怎么说话就这么招人生气呢。虽然我的确是没比他好多少。

 

 

当天晚上,叶修做的梦又把我给传染了。

我在战场的炮火里来回奔跑,然后被一阵敲门声给叫醒了。揉着自己有些被汗打湿的头发打开了房间门,叶修站在门口对我说,“小黄医生,你要吃点安眠药吗?”

然后他给我递过来了一包榨菜。

 

我说得了吧,咸的慌。

他讪讪的跟我进行了没诚意的道歉,说抱歉啊,没开灯,看不清。

 

于是后半夜我们两个睡不着,或者说不太想入睡的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午夜节目,彼此聊天。

我们之间的话题也的确无聊,他说一句我回一句,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其实我很早之前也上过战场,手抖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我在后方当医生,那会联合军连连败退,打了不少的败仗,我也是在不知哪一场战争里经历过一次大轰炸,之后才得了轻微的PTSD。所以说我对这个病症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本来我是要进医院当医生的,谁让战争突然就开始了呢。后来我从战地医院退了下来,给我做治疗的就是我当初在学校的那个老师。

他以前对我说医术越高超越容易对自己有压力,他因为妻子的事情从手术台上退了下来,他现在来给我做治疗也是很有压力的。

我问他那老师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他对我说,少天啊,你是我很不错的一个学生,但是医生也很难自救,心里的事还是得别人给开导开导,所以我就来了。

最后我的PTSD好的差不多了,很少做噩梦了,记忆上也没问题了,也很少总是感觉到压力了,我老师说我都是托我心智坚强的福啊,以后可要好好的啊。

即使已经从战场里下来了,结果我还是没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手会忍不住的颤抖,不分情况不分时间地点,随机性的发生。这也同样决定了我无法成为一个拿着手术刀的好医生。

后来我就重新做了选择,修了心理学,开了咨询所,开始做心理医生了。那些和战争相关的梦境很久没有困扰过我了,直到叶修重新开始在这里居住。

我觉得这也许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儿,说不定我俩命里就有交集呢。

 

叶修的故事和我了解到的那些差不多,我忽然想到了他之前告诉我的事情,于是我下定决心,对他说道,“那个炸掉的医疗所,说不定就是我之前待的那个呢,所以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叶修听完之后怔了怔,然后对我说,“是啊,小黄医生活得好好的呢。”

我点点头,对他说,“我活得好好的,而且这不是你的责任,叶修。”

战争从来都不是你的责任,同时,我也希望那位在炮火中牺牲的同僚不要介意我为了治疗叶修,冒充了他的身份,说什么一切安好的鬼话。

这可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谎言,我黄少天一生行的端坐的正,从幼儿园一路诚信到大学,现在这个也叫白色的谎言。

我刚以为我对叶修的忽悠有效果了呢,就听见电视里传来一声枪声。

这什么奇葩午夜节目?!我慌慌张张的关了本就声音很低的电视,结束了电视里正在进行的法制节目案件模拟。这都多少年了,法制节目怎么还没停呢,怎么今天刚好就要播个枪击案呢,怎么我和叶修刚好这会没说话呢。

我再去看叶修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太对劲了。那一声枪声虽然是从电视里传出来的,但是对叶修的影响也不小。我的PTSD本来就轻,现在再听这些早就觉得没事了,但是叶修不一样,他一直没有很好的接受医生对他的治疗,同时他的经历比我更加痛苦。

我看着叶修额角开始留冷汗,心想这还是冬天呢,是不是我空调开得温度太高了?我不敢去打断现在的叶修,但是又能看出他真的很痛苦,心里半天没有法子,只能先低声叫他的名字,“叶修?”

叶修突然一把抓住了我放在沙发上的手,他的手很凉,同时还在颤抖着,他的手掌握着我的手,我虽然被他握的有些疼了,但是立刻又抛到脑后去了,由他这么握着,心里单是关心他的病情。

我看着他咬着牙的表情,想起我梦境里的枪炮声,想起那些爆炸的冲击波,想起那些天空中的飞船,炽热的火焰仿佛从我们双手交握的地方开始燃烧,让我重新回到那一年的战场。我告诉自己我要从这样的回忆中走出去,哪怕它像一个泥潭狠狠地拉着我,想要让我沉没其中,同时,我也想将叶修从那样的深潭中拉回来。

“叶修。”

我叫他的名字。

“叶修。”

我偏过身子,任凭一只手还被他紧紧攥着,心想自己豁出去了,这可是我身为一个医生的职责所在。我用另一只手把他的肩膀揽了过来,抱住他,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问他还好吗。

我知道他在经历什么,我甚至听得到他咬牙的声音,但至少他没有挣脱我的怀抱,没有抗拒他人的接近。

“醒一醒,叶修,那些早就过去了。我活得好好的,你也活得好好的。”

片刻之后叶修渐渐松开了我的手,我还没有来得及松开拥抱着他的另一只手,我承认那是因为我的手臂有些酸了,同时我的神经高度紧张,还没有放松下来意识到叶修已经松开了我。

叶修虽然松开了握着我的手,但随即又回给了我一个拥抱。

他将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听见他对我说,“小黄医生,我能抽根烟吗。”

我知道他已经从自己的那段噩梦里走出来,这让我十分欣慰,然后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不行。”然后示意他这个拥抱可以结束了,快点撒手。

他叹息一声,仍旧没撒手,低声说,“那就再安慰我一会吧,小黄医生。”

 

我仍然拥抱他的后背,他穿着一件衬衫,我可以清楚的摸到他的脊椎。我觉得我这就是职业病。

之前见到叶修,即使坐在椅子上他也会挺直脊背,这似乎是他曾经作为一个军人的习惯,然而现在叶修却稍稍弓着背,坐在我的面前。这让我想起以前我对他的一个评价,也是叶秋对他的一个评价。

“他像一柄已经生锈了的钢枪,不再对着敌人出鞘,却也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他仍然活在以前的炮火纷飞里,还是那时候的他自己。”

我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推开了他的肩膀,叶修并没有再阻止,我们结束了这个拥抱。

之后他也没有抽烟,而是喝了杯水,说他要睡觉了。

我问他你要去找刚才没找到的安眠药吗,他说不用,他能睡着了。

然后他问我,小黄医生你还需要安眠药吗,我说不用,我不想吃榨菜。

然后我们都笑了。

天也快亮了。

 

>>>

 

兄长:

见字如面。

听黄医生说,你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接受治疗,配合黄医生的工作,黄医生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同时我们也希望你能回家看看,没有别的话再多叮嘱,天气寒冷,注意身体。

                                                       叶秋

 

叶秋的这封信再送来的时候,依旧由我转交给叶修。

他当着我的面拆开以后,还将“黄医生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这句圈了起来拿给我看。

我说得了吧,好好接受治疗,配合黄医生的工作,听见没有,他说听见了听见了。

 

叶修后来对我说,他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做梦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几乎都拿着一把枪,还在漫天的炮火里到处奔跑着。

我对他说没事啊,跑累了就停停,停久一点,一辈子就行。

他跟我说,小黄医生怎么吩咐,那就怎样办吧。

 

>>>                                        

 

他曾经是战场上最强的战士,如今却只希望手中的钢枪可以执到生锈,再不出鞘。

 

我突然也明白了,也许叶修一直在等那样的一声枪声响起。这样的响声在他的生命里也许还会有下一次,但是无论多久我也能陪他继续在这个无声的痛苦战场上继续战斗下去。反正我是个拿不了手术刀的心理医生,他是个总能被我治愈的病人。

同时我有我自己的痛苦,正好叶修总能把这片乌云帮我挥远了。那么既然如此,我俩这可是互相拯救。

 

之前的他永远都在等待着另外一声枪声响起。那我就从他手里接过钢枪,永远不让子弹出膛。我可以提醒他战争结束了,他已经从战场那个深潭中被解救了,同时我也要告诉他,宣告你的生命结束的枪声还早着呢。

一切刚刚好,我俩总在互相拯救。现在,到未来。

 

一切才刚刚开始。

-END-


写完啦!开心!

第一人称写起来真的好爽啊特别快!这篇文的梗也已经想了很久了,之前是和一个时空穿越的梗糅合在一起的,但是又觉得那样真是太复杂了,索性就先这么写出来了hhhh

以及,“小黄医生”这个称呼真的好萌啊!!(倒地不起(x

有机会还想写医生少天!想一想又要倒地不起了……

这文的设定就是这样的啦,老叶是个被过往困扰的病人,其实少天也是,之前写到他会梦见战场也和他自己有关,因为他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医的。以及说真的,这是一篇全程感觉不到未来架空的未来架空文

不过就像最后的结局一样啦,两个人在一起,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都会好的。老叶的病会慢慢好起来,少天身为他的心理医生也算是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治疗啦~

就这样啦,跑去写解红尘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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