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川不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阿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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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黄]解红尘-END(番外/后记)

前文:归档


番外 故地重游


  某年春分刚过,黄少天突然心血来潮提议故地重游。

  他们之前在阳关呆得久了些,确定再无人觊觎着那里埋藏的东西,两人才结伴离开红尘客栈。至于要去哪里,其实是没有定下来的。

  他们骑着马,各自背着千机伞和冰雨剑,在某天清晨离开了寿昌城。走到离空寂崖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时,黄少天突然说,老叶,要不我们先去京城看看呗。他们在寿昌城里呆了很久,习惯了北方的天气,这时节天气还未完全燥热起来,京城的确是个好去处。

  不似多年前两人初相识并肩逃亡时的略带慌张,这次的旅程完全没有什么轻重缓急,走到哪里算是哪里。那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叶修没有十全的把握可以安全回到临安,黄少天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相信叶修。彼此的相识是从一个简单的盟约开始,并不像其他的大侠之间多是因豪情义气而结识,反而更带着些巧合意味。

  大概也正是从落下空寂崖后的某天开始,叶修觉得自己遇见的这个剑客的确并非凡人,而黄少天则是在认为叶修有时欺人太甚的同时十分佩服这位别人口中的斗神。

  他们之前并不相识,本来两位立于武林顶尖的人物除了久闻大名之外,多少应该有一些交情。奈何叶修曾经是甚少在人前露面的,而当黄少天仗剑在武林大会上闯出名头的时候,嘉世也逐渐不复前些年的盛况了。

  说是故地重游,如今时间长了,当初走过哪里两人早已记不清细节,只好骑着马慢慢往京城去。

  距京城还有几十里地的某天夜里,突然下了雨,黄少天肩上的旧伤口又疼了起来,他从睡梦中转醒,发现叶修正睁着眼看着他,分明也是没有入睡的样子。

  两个人离得很近,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恍惚间黄少天又听到窗外的雨水落下的声音。

  “你怎么没睡啊?还变成昼伏夜出的了?”黄少天开玩笑道。

  叶修接过话来,和他逗笑:“那不是心疼你,心疼得睡不着嘛。”

  “得了得了,赶紧打住,你少说这种话逗我恶心我,我都能再多活十年了。”黄少天知道叶修在开玩笑,这人八成是心里有事,但却不想说。

  叶修眨眼,意思是自己不说了,刚才确实是开玩笑的。

  黄少天翻身平躺着,叶修坐起身,从行囊中找来一帖药,示意要帮黄少天贴上。后者了然,转过身将肩膀那处露出来,并说道:“你下手可轻点儿啊。”

  叶修手下自然是有轻重的,他将膏药好生贴上去了,还帮黄少天把衣服重新拉好。叶修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有不少,每到阴雨天偶尔也会有痛意。而黄少天肩上的这道伤疤是当初在空寂崖替叶修挡下弩箭时留下的,后来处置不周,再加上南方总是多雨,黄少天自己又不在乎,时间长了竟也成了一处积久的旧伤。

  而叶修当时在阳关城也受了不少的磨砺,两个人将为彼此挡下的刀光剑影还来还去,你来我往之间如今成了两个浑身带伤的武林旧人,还经常互相安慰,当大侠的,谁身上没有个刀疤剑伤呢,一处两处的都只是微不足道。

  帮黄少天把药贴好了,叶修亲吻黄少天的额头,而后重新躺下来。不出半个时辰屋外的雨渐渐转小了一些,黄少天又转过身来,这时偏过头再看,叶修已经睡着了。

  他们就像是交替着守夜似的,黄少天怎么也睡不着了,叶修却在困意侵袭下做起了梦。黄少天将薄被往身侧又匀了一些,心想叶修睡觉怎么这么平静,连个翻身都没有的啊。这样似乎又过了半个时辰,天也渐渐亮了,黄少天还在看着天花板,直到叶修也醒过来。

  叶修先问他:“肩膀还疼吗?”

  黄少天眨眼,轻轻摇头,意思是已经不疼了。

  叶修先起身去马厩看看他们那两匹老马,再回来的时候黄少天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桌前将客栈的杯子一个挨一个地摞了起来。

  他们往京城去的路上那两匹老马却又重新焕发活力,一不小心踏进了积水坑,黄少天刚换的新外裳被溅上了一串泥点,一直等他们都到了京城,在酒楼里坐下了,他才低头看到。

  叶修和黄少天坐在酒楼的二楼,从靠窗的这个位置往外看出去就是当初往城隍庙去的那条街,今天来他们没再遇上庙会,黄少天想了又想,想起之前他们在京城时,叶修就是把那块福寿如意佩抵押在了不远处的当铺里。后来再找过去时已经被别人买走了,黄少天还为此难过了一阵,没想到兜兜转转,那块玉佩就在叶修的手里,最终又留在了黄少天的桌上。

  黄少天想起往事,便问叶修怎么将玉佩赎回来了,还不告诉自己?

  叶修笑说,那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的。

  黄少天疑问,他当初带了近十年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叶修的了?

  “你之前是不是跟着老魏来过京城,看过某次武林大会?”叶修问。

  的确是有这事的,不过黄少天也是好一番回想才敢确定,那实在太久远了,当时黄少天还只是十多岁的少年,似乎还未出师呢。于是只好说是。

  “你是不是拔刀相助,与人在酒楼里打起来了?”叶修又问。

  这件事黄少天记得清,他右肩上的伤口就是那时留下的。因为见不得恶人伤人,便出手将对方给拦住了。没成想半座酒楼都是与那些人同来的伙伴,将黄少天团团围住,试图给这个小剑客一点教训。

  奈何黄少天运气好,似乎是有人帮了他,一番混战里他被人暗算中了剑,右肩上的伤口不浅,还被方世镜好一顿说教。最后帮忙赔了些酒楼的钱不说,只落下丢在地上的一块玉佩,样子不稀奇,玉料还算可以。直到黄少天离开京城都无人来认领,他便留了下来,多年佩戴着,渐渐也成了习惯。

  “你是说当初帮我的人是你?!那玉佩也是你的?!”黄少天惊讶道。

  叶修点点头。

  黄少天有些不信,非叫叶修拿出证据来。

  叶修无奈,只好告诉他玉佩和那留给黄少天的匕首一样,都有几个小小的符号,是叶修自己偷偷刻上去的,一看便知。

  黄少天验毕,才真的信了叶修的话。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其实开始的要比他们自己知晓的还要早上这么些年,而如此,他们的故地可以是很多地方,初遇的阳关城,分别的临安,度过青年时期的嘉世山庄,重新问鼎的番禺,拜师学武的蓝溪阁,而京城,则不仅仅只是叶修长大的地方了。

  他离家前是在这座城里长大的,那时候没有太多的烦恼,不过是个有些叛逆的世家子,幼时不喜欢练字读书,长大了学成武艺也只想着去闯荡江湖。后来真的孤身离家出走了,遇上了一生至交的好友,靠着一身武艺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当叶修成为江湖通缉令的对象的消息传到叶秋耳中时,他将消息瞒了下来,可是心中仍然担忧自己的这位兄长。

  “你不回家看看吗?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黄少天问叶修。几年前叶修离开临安去了阳关,平息了那些纠缠不休的乱事,但他听叶修说,对方很久没有回过京城了。

  “我要是敢从正门走进去,指不定要被家丁乱棍打出来。”叶修喝了一口茶,嗯,他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黄少天记忆中与父母相关的部分已经十分模糊了,似乎他真正记事是从遇见魏琛之后才开始的,但虽然如此,黄少天仍然觉得,回家看看父母兄弟自然很好的,为什么不去呢?

  叶修其实也不清楚,他年少时一个人背着行囊离家,后来又孤身一人离开了临安城,仿佛生命中多的只是不断离开的经历和过程,真正要停在哪里反而不重要了,至于回到京城,就算他想要回家看看,恐怕也是做梁上君子,观个大概,看到他爹娘身体无碍就罢了。

  他曾千里一人独行即可,也不须他人远送,后来遇上了黄少天,知道一生中的旅途,是可以有人陪他一起走的。

  昨天夜里在客栈,后半夜叶修才缓缓入睡,梦里他回到与黄少天阳关相遇前的那天。那晚他身上带着伤,找到了吴雪峰买下的客栈躲避,没想到邻近的客房里还有一位客人,他孤身靠着床坐着,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味,他很明白,其实他已经不年轻了,动起身子来骨骼作响,脸上灰尘混着疲惫。

  他听到隔壁的声音,心底有了打算,站起身闯入了隔壁的客房。那一刻寒风夹着沙粒涌进房内,叶修抽出匕首,刀锋抵着他人的脖颈,听到对方冷静地回答他,心里顿生一股熟悉感,原来自己隔壁客房的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剑圣黄少天。

  那时候的叶修孑然一身,故事里的他们第一次遇见。

  再后来他又梦到自己一人从临安再次来到阳关时的第一天夜晚,在北方的寒夜里他只得拉拢了自己的被角,蜷缩起自己的身子,告诉自己,这一刻,他其实并不想再肩负着那么多事情。

  可是因为冰雨的事情,他已经与人结下仇怨,如今这事本就瞒着黄少天,只能他一人去做。比武的事情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无非是赢了再多活半生,输了就留下自己的性命。

  那一年北境大雪,叶修把千机伞扛在肩头,任由风行风住,霜雪白发,孤身一人立在雪中看着茫茫大地。

  雪花落在千机伞上,叶修拔出武器,展开钢骨的伞面,再醒来身旁是睁着眼看他的黄少天。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如今他们已经是可以故地重游,将原本受过伤痛的地方从记忆中重新找出来,回忆一些往事,说上几句的坦然之人了。

  这个“故地”到底是哪里,其实并不重要。他们要见谁,要寻谁,要找谁,要与谁重逢,要与谁相聚,反而可以全都随波逐流。

  后来有人传说在临安城见过这二人,一人执伞,一人坐在树下小憩。云游客将他们的故事说给天下人听,直到再后来这少年剑圣与斗神的传说连带着千机伞的锋芒与冰雨剑的光辉一同都会埋藏进平沙茫茫之中。

  绢八百,纸千年,多少写在纸绢上的红尘过往都早被人们遗忘,今后伴着那把无双的宝剑锋芒和令人叹服的精巧钢伞被千百年后的人打开在阳光下,也只不过是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终究会没有人再牵挂他们的行踪,再谈论他们的累累功绩,曾经的神兵利器封侯事,都融于万丈红尘。

  这红尘中我最终与你携手,人生不过如此而已。


  青山仍在,霜花还未消,千秋的故事也都做了过往,未解人生仍可笑傲红尘。

  武林旧事到此,便无人再知后文。


-全文完-


后记 啰啰嗦嗦

终于到了写后记的时候。拖拖拉拉,停了很久,在写完解红尘之后很多天,我终于觉得我应该写一个后记了。

这篇番外是答应了朋友,说要故地重游轻松向,没想到写完之后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原本想要营造的“失去或拥有 总有天笑谈那时候”的氛围,反而是完全没有了。

倒数第二章写完的那天晚上我难过了很久,虽然知道自己这篇文从发文到现在已经快到三年了,完结是件好事,但十几万字的故事这么写完,就有一点莫名的失落感。

在故事里我将他们之前的一切全部两清,然后重头来过。从前两清,从头来过,这场感情是不应该始于一场交易了,所以从这里一一清除,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算计和猜疑,所以把话全部说完,以后就是坦诚的两个人了。至于那个“后会有期”,也是经历了几年后的沉淀才来到。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

感谢友人对这个结局的评价,让我更加放心了。

我似乎也想起来自己这个lof名“长路”的缘由了,两个人的感情就像一条长路,路途中遇到很多人,相伴的人可能却不多。而老叶和少天一起走了那么长那么久的旅途,最后他们也找回了彼此。

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公平,我们一直忙着穿过红尘,向彼此靠近。终究有那么一天,终究还是会到来的。

这篇文中很多两个人之间藏起来没说的话,没挑明的感情和情义似乎只有放在古风架空这个设定里才能实现。我一向很喜欢武侠的故事,觉得那样的背景里才能够诞生别样的情节,在写解红尘的过程中,我也将很多自己看过的东西和理解写在了里面,基本都在每一章的连载后进行了注明。虽然我笔下的叶黄两人对话时总是带着一点相声气息,但是只有这个设定,那种陈旧的缓慢,让感情有了沉淀,在间隔和分离后重新的相聚,显得悲伤而又温暖。

我好像有点不知所云……

在写文的过程中想了很多自己想在后记里说的话,然而现在都忘记了……

当初写起这篇文,是因为2014年2月时的叶黄活动(是的,这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活动(。),很感谢当初出了82号梗的姑娘,你是这个故事诞生的原因之一XD

能够写完解红尘,是我自己也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从写文开始我挖过无数坑,从来没有一篇能够超过十万字,如今这篇文正式的写完了,我像是了却了自己的一个大心结。

感谢全职,感谢叶黄,这个CP真是太美好了。

又是一段的不知所云……

写完这篇番外后大概就会开始进入修稿期,将以前写的部分精修一遍,因为错字病句BUG实在是太多了,然后就可以找校对姑娘来帮我校稿,然后就可以进入排版设计阶段啦!(我似乎有点幻想的太顺利了……)因为封面和图文G早在遥远的2015年,就已经画/写好了……姑且先将故事停在这里,打上全文完,一切已经足够完满,即使在本子里再写新番外,也不外乎是他们之前十几年前的旧事。

预计可能是在CP20之前吧XD

最后,感谢每一位读过这个故事的读者,不管是在最初连载的开始,还是在完结的今天,感谢大家XD。

说了太多,其实都是废话,从2014年2月13日,到2017年1月20日,再次感谢各位!(幸好没有达成三周年纪念(并不)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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